Loving You Tonight-12
*FGO
*黑白贞
*标题只是歌名而已
*到坡顶了,准备全速冲下坡(挂五档)
“Alter,期末考试的卷子你想要难一点的还是简单一点的?”
你觉得我得吃多少氰化物才能觉得这句话不可疑?
圣诞节的第二天,也就是我假期的最后一天清早,我的家人就用类似鸡蛋需要几成熟这样的语气问我期末考试的卷面难度。
虽然她的语气故作轻松,我还是在这个问题收进耳朵的时候产生了警觉:
“你打算干什么?”
连睡衣都没换,我才刚洗漱完毕,就得被迫处理这种事情,下意识地就觉得头疼。
“嗯.....只是试着问问看?”
............期末考试的难度对这人来说居然是“试着问问”的范围吗?
“你.....判断简单和困难的标准是什么?”
“唔.....题量、答题时间和案例长度之类的?啊对了,Alter早餐的鸡蛋要几成熟的?”
..............居然还真的问了鸡蛋。
“正常的出卷子给我,鸡蛋全熟。”
我多少有些咬牙切齿,内心试图思考眼前的人会不会做多余的事情,答案无论怎么想都只有一个—
“我这里有出一份卷子,Alter吃完早饭之后做一下吧,我想看一下Alter的学习进度。”
那就是绝对会。
我叹了口气,对这句话挑不出毛病,时隔将近三个月,这位教授总算对我做了些像老师的事情,我实在高兴不起来:
“说起来我自学了快三个月这件事,你有什么感想?”
我当然不可能真的是为了她尚未履行的工作职责而表达不满,只不过是混杂着一大早就得面对她异想天开的无奈和对自己做了成打多余事情的恼火找她的麻烦罢了。
“恩?Alter很聪明。”
在这一点上我和这位家人之间其实拥有显而易见的默契,我只抗拒对它的承认,却无法坚称它的不实。法律系的教授一开始就认定我不会让她教导,我也省略了向她强调这一点的精力,一如她知道我反感有人察觉对彼此间的肖似而拉开行走的距离,她在我面前展示过她的介意与确认,但也不会选择表达反对。
这样的反应对其他任何人来说都足够完美,因为这毕竟是他们的要求。
“啧。”
但我真切的厌恶这样的规则,厌恶到无以复加。
我多少在吃煎蛋的时候发泄了些私怨,叉子在盘子上拉出尖利的汽笛,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的时候我撇了一眼手机,现在九点半。
昨天买的票今天下午三点才会用到,还算早。
我昨晚浪费了自己宝贵的睡眠时间,思考如何不被她察觉端倪的同时在音乐剧演到半场的时候进场,我的位置在她后面两排,应该可以瞒天过海。可我没计算过如果另一位当事人从中作梗,那么我和她同时入场的概率会增加百分之几,而现在看来,显然非常可观。不过【不去】这个选项现在还在我的手边,我仍未打算把它扔进垃圾箱,毕竟我本来就对音乐剧兴趣不高,考完试之后睡觉也很合理。
大略思索了一阵我便把汽笛的最后一点碎片咽下去,打算回房间收拾一下书桌,但刚一起身就被她拦住:
“Alter,你等一会,我拿卷子和笔过来。”
“在这里做卷子?”我忍不住用指背敲了敲面前的餐桌,“你在餐桌上装了摄像头?"
“那倒不是,”她一本正经地回答:“坐在这里方便监考。“
我又想起那个见鬼的噩梦,刚吃下的鸡蛋开始在胃里翻搅,我劝解自己需要冷静,毕竟那只是个梦而已,眼前的人即使说了同样的话,我现在也不在教室里。
于是我没有反驳,只是叹了口气,教授擅自把它当做默认,收拾完餐桌就回了房间,我听着纸张翻动的声音发了好一阵的呆,才回过神来思考上一次看书是什么时候,虽然我不认为她的卷子有多难,但是就教科书那诡异的排版来看,有可能做不完。
这样微妙的想法反而让我的心情轻松了些许,在临近考试的当下,我终于能暂且放置无穷无尽的疑问和难以概括的困扰,专心致志地回忆知识点,冗长的法条和打印体的案例在我眼前闪过,我开始整理记忆里的重点。
而就在这时我听见了明显的脚步声,身体下意识地抬头确认,教授拿着大概五张的A4尺寸打印纸和一只笔靠近餐桌,脸上没有眼镜。
幸好。
我因安全的现状而松了口气,至少梦境和现实还是有所区分,教授自然没有注意到,径自把纸和笔放在我面前,我大概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打印体和大段的案例印证了我的猜想,这个题量大概需要消耗好一阵。
“限时是多久?”
“2小时?”
“那你出这个量?”
“上个学期有学生反应题量太少一下次就做完了,容易作弊,所以我试着加了一点。
“试着,加了,一点?"
三个单词没一个和现状相符,真是离奇。
“Alter觉得太多了吗?我可以删掉一点。”
“我又不需要特殊照顾。”我莫名厌恶这种措辞,于是立即开口回绝。既然这是她那群鬼画符的学生提出来的要求,我倒要看看期末考试的卷子有多少人及格。
............这微妙的斗争心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我可能因为之前的事情有点神经过敏。
我没再说些什么,只是打开笔盖去打量卷子,5张A4纸甚至最后两张是双面的,这种自虐的方式实在让我大开眼界。在这期间我听见她缓慢地踱步,声音一直离我很近,我猜是思考和犹豫的二选一,但我拿不准她发出噪音的原因。
又过了一阵,当我刚算完自己大概需要多久才行写完的时候,我听见椅子拉动的声音,她在我面前坐下了。这个时候我刚写完自己的名字,狭长的墨痕在结尾刹出一个逗点,我懒得去管,打算专心看题,教授再没发出什么声音,我则一直低着头,无法判断她此刻到底在干什么。
可呼吸声很明显。
即使我在题海里专心致志,平稳的声音也近在咫尺,这多少有些扰乱我的笔,我大概有在忍耐,但从第二页开始单词的笔迹仍然开始变得零零散散。我轻声咋舌,用力挠了挠后脑的发尾,但对面的人仍沉默着,大概她以为我只是单纯地因题量而困扰。
我当然不会傻到欲盖弥彰地抬头向她抱怨,何况此刻我和她难得达成一致,都希望早点写完,于是我甩了甩手上的笔,总算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打印字上面。写到第三张纸的一半的时候,我才看了一眼手表,和我想的一样,现在已经到了11点,于是我想了想,还是停下了笔,这才抬起头。
长时间观察近距离的纸张,我的视线有些难以对焦,我等了一会,总算从模糊的视野里找到客厅的挂钟,我确认稍大的石英钟显示的时间和手表上的一致之后,这才不情不愿去看她。
“怎么了吗?”
她好像在确认我的视线,要等到落在她身上的时候,才打算开口询问。
“写不完,”我直接告诉她,“所以我懒得写剩下的,这些要是能及格,后面的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也对,”我倒是很意外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我先改,你等一会。”
她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红笔,开始在我的字迹上重叠批改的痕迹,我的身体没打算移开视线,不顾大脑角落的抗议将我的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我看见她手上几近愈合的细小伤口,于是猜想那是不是被纸张割伤的,浪费五秒,我总算回过神来自己在思考多无聊的事情,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若没有正经东西可想,留给我的就只有危险的深渊。
于是我装作自己在计算期末考试的分数,转去看打印纸上的痕迹,红色路径从纸张的一端爬到另一端,她好像改的很慢。教授在纸上不时落下些批注,一板一眼的字母看着实在反胃,从孤儿院里学到的行文让我皱起眉头,想要开口奚落却在中途忍住,我一向不喜欢对他人的事情评头论足,我的家人包含在内也再合理不过。
何况我还没找到无懈可击的出路。
又过了一阵,我抬头确认了一下时间,眼前的人花了快三十分钟在我的卷子上,不由得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我不打算自找麻烦去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所以移开视线去盯着墙上的挂钟,4分43秒之后,我终于听见笔盖合上的声音。我回头打算看看卷子,可教授把最后一张纸放在最上面,那张纸我还没有写。
“Alter.....”她突然出声,我不得不去确认她的表情,教授的脸上多了一点犹豫不决。
“什么?”
“你入学考试的时候也是这么写卷子的吗?”
“我的入学卷子你没看过?”
我想都没想直接反问她,在她的问题递到我面前之前,我甚至以为自己的学生档案都一早被她拿走,毕竟她在我选修课后的工作效率实在是高到可疑。
“没有,”她回想了一下,“那张卷子改完之后就放进档案袋了,我没有拆过。”
“所以,我的档案在你那里,但是你没有看过?”我多少提高了音量确认,不知道这到底是算是她的尊重隐私还是多此一举。
“是的,不过你想要回去的话,我可以给你。“
“算了,”我移开了目光,“我懒。”
然后她沉默了一阵,我反应过来教授仍在等我的回答。
“我入学考试也是这么写的,”我只得原路返回,“怎么?我在卷子上策划了恐怖袭击吗?”
“嗯....Alter的答案我这边都看过了,知识点和答题的格式没什么问题,如果参考答案只有关键词分数的话是足够合格的........“
“可是?”我就知道她不会轻易放过我。
“可是字写的很难看。”
“.....................................................”
“而且回答的逻辑也有点混乱。”
“.....................................................”
“我之前一直没看过Alter的作业——”
“你要是打算因为这些鬼理由让我不及格的话我就去投诉你。”
“可是Alter改卷子的时候也会在这些上面多扣点分。”
“.............................................见鬼。”
我没想过她会看我改过的卷子,满心以为她只会记录一下分数,而事实证明她不仅认真看了,还给我挖了个陷阱。
“所以,”她的语气忽然变得相当欢快,让我下意识贴紧了椅背,“我准备了练字用的文章。”
“你难道觉得我会乖乖地去练字吗?“
“我只是觉得Alter应该需要奖学金。”
我忍耐着头疼看她,眼前的人倒是笑得很开心。
“这文章写得真难看,”我恨恨地抱怨,“安排主人公被地雷炸死然后复活成吸血鬼去参军有什么意义吗?用来排雷?”
圣诞节假期的最后一天,我浪费了宝贵的休息时间被逼无奈在餐桌上抄写文章练字,像个智商低于平均水平的小学生。
“后面会说的,”她居然一本正经地解释,“那片地区某个位置埋了个箱子,里面是藏宝图。”
“.........这排雷兵有奖金吗?”
“藏宝图是主人公远亲家的军火。”
“所以是用军费来找自家遗产?”
“是的。”
我停下抄写翻了翻后文,还真是这样。
“真是从头烂到尾。”
“可是单词都很长,对Alter的抄写有帮助。”
“啧。”我毫不客气地咋舌。
我在抄写的间隙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挂钟告诉我现在是下午一点,离音乐剧的开场只剩下两个小时。
而从这里到目的地车程大概四十分钟。
我不由得皱起眉头,教授此刻坐在沙发上准备教案,纸质的资料在茶几上摞着,她一边和我聊天一边检查知识点,丝毫没有赶时间的气氛。
甚至从今天早上到现在,我没听到半点闹钟的音乐。
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询问,我差点就打算放下笔转身,不过最后我还是选择闭嘴,自己实在是不想在她面前露出半点在意,何况她的日程表上写着谁的名字一早和我无关。
.......................................嗯?
在我心中忽然划过奇怪的句子,像是眼前无聊文章的零件,所以为了找寻合理的解释,我停下笔去看剩余的部分,我逐句确认叙述,可哪怕追溯到最后一个标点,我都没能看到熟悉的引用。
电话又没响过。
心中又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话来。
我发觉自己无法判断这句话的情绪,大脑陷入了停滞的混乱,疑惑烦躁敷衍了事或者自我安慰的选项逐一摆在我的眼前,我却选不出来。
各式各样地情绪在我的胸口翻涌,胸腔不规则地震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杂乱,我隐隐觉得自己立在离答案很近的地方,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藏宝图上的海盗旗。
“你——”
未经许可,身体便擅自出声,我的心脏想要问个究竟。
“怎么了吗?”
“为什么非得要我在这里写?”
可我连自己此刻想问什么都无法塑型。
“Alter回房间就不会写了吧?而且读后感应该也会在网上随便找一找的样子。”
“读后感?”
我生硬地用僵硬的疑问搪塞彼此,却换来了陌生的关键字,残留在体内的焦躁感如同潮水,再度占领我的手心。
“是的,我打算让你抄完之后写一篇读后感。”
“你在开什么玩笑。”
连我自己都无法简单地忽略语气里的不耐烦,但我此刻也总算有了件确定的事情,那就是这样的不耐和她的得寸进尺没半点关系。
不会来不及吗?
我的心脏在数秒前想要问的,是这个。
我能自信地向任何人表达我对音乐剧的没有兴趣,也不会为自己占用了她的时间而感到愧疚,卷子是她的主意,所以这个结果十成十是她咎由自取。
我也早就过了期待某人收下礼物而后表达高兴的年纪,她收到门票之后又有什么计划我也确实不关心,是用是扔都是她自己决定就可以的东西,我也没有权利在通知的角落签名。
但她什么都没说,第二次,什么都没对我说。
就因为这样的理由?
就因为这样的理由。
内心深处又浮现出灼热的焦躁感。
她今天关掉了所有的闹钟,起得很早,显然把今天的安排规划的严丝合缝。她很久之前就看过我的卷子,在那时就打算让我抄写文章,所以用期末前的摸底当做借口,让我在今天完成一整个学期的作业。
那么她也应该在日程表中安排好了出门的时间和想要同行的对象,却连电话铃声都没让我听。
“写读后感对逻辑训练有帮助的,不过不能随便写上‘烂透了’之类的词,要有具体的理由。而且我也想知道Alter看完之后有什么感想。”
她的回答模模糊糊的。
我发觉自己在潜意识里觉得[她会和别人一起去]。
我发觉自己非常讨厌这种‘置身事外’的疏离。
.......那要去问吗?
怎么可能。
我非常清楚,只要我开口发问,她就一定会给予真实完整的答案。
但正因为她一贯有求必应,我才不想去问。
“我回房间去写,你要是不放心我就把手机和电脑扔在这里。”
我用力握拳,试图用疼痛保持冷静,劝解自己是过于荒谬的文章损伤了我的大脑,所以才产生了如此可怕的错觉,现在我必须要休息。
“可是Alter回房间之后会睡觉的吧?”
教授仍不肯放过我,焦躁感漫过我的手指,指尖传来些微的麻痹感,同时也让怪异的疑惑摆在我的眼前:
“这文章到底是什么情况?非得浪费我最后一天的休息写读后感,难不成是你写的?”
“那倒是不至于。”
“...你也知道它烂?”
“但毕竟单词比较长,而且烂得很有特色。”
烂得有特色有什么意义吗?!
这样的回答让焦躁被无力感取代,我忽然觉得刚才困扰的自己真是傻得可以。
“而且我的计划是让Alter写到2点半,然后补习历史。”
“....................哈?”
“我有问过你的历史老师,说是之前的几次测试成绩都在奖学金的标准线上,但是那个老师比较注意卷面情况,期末考试的最后一道年代的答题可能会多扣很多分。”
“你.....‘只’是问过了我的历史老师?”
“嗯......除了Alter选修的老师,我都问过了。”
我本学期唯一一门选修课的任教老师这么回答。
“你到底是跟谁学的烂笑话。”
我放轻了声音挖苦,转去观测天体运行的刻度,自己握拳的手无意识地放松,心脏深处的潮水缓慢退却,积攒在胸中的焦躁也开始缓慢地溶解。而她没有回答我,转去强调我的书写习惯,我心不在焉地听,但呼吸声却不由自主地变得平缓,甚至涌上一股纯粹的困倦。
就这样结束了。
我望着手中的诊断书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毕......毕竟期末考试很重要,“她移开了目光再度强调,像是没准备好应对奚落的方法,”我刚才把历史的知识点汇总了一下,等Alter写完了读后感要把这个背完。“
“你居然还没放弃读后感,”我对她奇怪的执着多少有些无奈,“历史也还在餐桌上写?”
“是的。”
我看向她的脸,教授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也不打算透露她对餐厅的执着,于是我移开视线去看她手上的纸,我的家人一直在做的事情原来并非整理教案,而是在担心我的期末考试成绩。
原来她一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天的安排,在日程表上划去了出门的时间点。
“............真是奇怪。”
“什么?“
“平安夜、圣诞节和今天,你不打算休息吗?“
“我已经休息了两天了,”她想了想,然后露出笑容回答我,“不用担心。”
“我可没在担心,”我对此不置可否,无法同意也不能反驳,“你要是过劳晕倒我就不用写读后感了。”
“那还真是可惜呢。”她装模作样地表达惋惜,然后把手里的纸递给我。
“确实可惜。”我只得伸手接过,然后继续摆在餐桌上。
已然察觉的事情再那个时候被我干脆的忽略,过了很久我回头再去看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其实是故意将它忘记,将某个必然到来的时点推迟。
而事实证明我本该更加谨慎,更加谨慎才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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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那张门票最后怎么样了?”
很久之后我忽然想起这件事,不知为何有些微妙的在意,于是去问她。
“我做成书签了。”
“.........真是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