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POKEMON

pokeacutemon949.lofter.com|个人应用 for Android

共115篇文章,4426人喜欢

应用截图

POKEMON

POKEMON

 

“君ガ好きたから、付き合ってください。”

*竭尽全力憋出来的菊视角。(捂脸)

*依旧蜜汁话唠且慢热。(捂脸)

*一发完结注意。(捂脸)

*建议两篇一起看。(捂脸)

*上一篇标(fu)题(bi)已(jie)更(wan)新(la)。(强迫症已升天。)

 

 

*如果下定决心要看的话请匀速阅读。

 

照旧是世界会议,他也照旧坐在长桌的右侧带着一脸的不耐烦看着手上的表针,只有在有人搭话时才会露出公式化的笑容。我默默地整理着桌上的文件,时而抬头附和美/国的意见,视线里是他冷漠的神情,不敢多看,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然后就听到了他的咳嗽声。

就像是应和着我的预感般地,他咳得很厉害,没能忍住将视线移回他身上,然后就看到了那片绿叶,嫩绿的叶面上微微带着点黄,叶脉在阳光下几乎透明,锯齿包裹着叶身,从我的距离上还能看到细小的绒毛。

我从未有一瞬间如此讨厌自己的眼力,那毫无疑问是茶树的叶片,如果我没有看错,那是制作径山茶必要的材料。

那是花吐症,心底有个细小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嘲讽这么说着。

 

他……有喜欢的人了呢,足以用茶叶代表的,大概是和他很相配的人吧。

 

这么想着的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没来由地放缓,无力感蔓延全身。

不去看他的表情,默默地听着他和其他国/家的对话,耳朵里满是他无奈的声音。

 

毫无头绪吗?那个让他喜欢上又不自知的人。

 

让我无法接受的是,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心里竟然泛起一阵庆幸。

至少不是和他外交关系紧密的俄/罗/斯。

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心底一惊,接着强迫自己把它忘掉,专心听他的话。

 

直到他说完离开,目光都没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

 

不知为何这么感叹着,心底泛起一阵难以形容的感情。

 

不打算明白……吗?

不打算传达…...吗?

 

不应该如此,我这么想着,他应该好好地明白自己的心意,然后告诉那个人,然后在心意相通之后露出满足的笑容。

 

不管那个人是谁。

 

?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产生了疑问,找不到答案。

我……….在在意什么?

 

耳边涌进美/国先生毫无意义的高扬语调:

“中/国那个家伙真的是十足的东方人呢,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过既然我是HERO,总要发挥人道主义精神,要不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他吧?”

?美/国先生您难道就不担心他开口就是谈论债务问题吗?而且您真的了解什么是人道主义精神吗?

“蠢货你真的明白什么是人道主义精神么?!快把你的脚从椅子上放下来,美/国人民的自由和独立不是你用来表现自我的借口!”英/国先生似乎是很生气的样子,我过滤掉他英语中的脏话仔细思索,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那个“蠢货”大概是修辞手法,毕竟英/国先生总拿它和“混蛋”当做开场白。

“美/国你难得说出了能听的意见呢,不过我觉得在这一点上应该听听日/本的意见比较好。”

被俄/罗/斯念到名字,心中一惊,赶忙抬头,就对上了他带着笑容的脸。

“您……说什么?”

他是故意的,只有这一种解释。

“毕竟你和小耀都是东方人,他打算做什么你多少能够明白吧?”

还没等我回答,美/国先生擅自开了口:

“诶诶我还以为这里需要有人来打听一下中/国喜欢的对象呢。”“这一点哥哥我倒是同意,反正只要找到了一下子就能治好不是吗?身边难得有一个可以和哥哥我讨论厨艺的人呢,不知道下一任中/国能不能像他一样对我的胃口。”“这么说也是,我少了一个茶友也是会难过的啊。”

静静地听着他们自顾自的发言,咀嚼着俄/罗/斯的话。

多少能明白吗?

多少能明白呢。

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他大概会好好和自己所珍惜的人和事物告别吧,他大概会去看看自己的国土吧。

这么想着地我开口:

“中/国先生他大概会去做一些喜欢的事情吧,如果各位要去看他的话我认为等一段时间比较好,至于中/国先生心仪对象的问题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头绪。”

不行,开口前我这么想着,我只能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语言是利刃也是枷锁,不能说。

 

我不能说出那个自以为是的答案,不能表现出了解,不能有多余的情绪,不能承认对他的担忧。

 

不能叫他的名字。

 

真是……真是有些不甘心呢。

 

眼前的国/家们停止了讨论,思考了许久以后,美/国先生同意将看望他的日期延后,接着宣布了散会。

我长舒一口气,松了松领带,打算整理资料离开,就在这时耳边落进俄/罗/斯的低语:

“稍微有点担心呢,我还是和上司说一声去看看小耀比较好,顺便去尝尝他做的饭。”

尾音略微上扬,带着担忧和隐隐的期待的语气让我情不自禁的皱眉。

啊啊,是这个。

 

这个人,能毫不掩饰地表达出担忧与期待,毫不犹豫地准备看望,毫不顾忌地念出那个亲昵的称呼。

 

并不是不甘,我听见心底有个声音这么说着,语气一如既往的讽刺。

你只是在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的呢,我无奈地笑着。

 

那些都是我曾经亲手扔掉的东西。

 

我在心底这么说着,说给自己听。

 

 

离我向他告别还有90天。

 

 

果然他选择了去看看国土吗。

在家中收到了他的行程,感叹着和他不谋而和的想法,我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中/国地图,苦笑着。

 

我明明是那个最不应该知道的人。

 

忍不住伸出手抚上眼前的地图,指腹划过国境线,缓缓勾勒着他的国土。

现在到哪里了呢?中/国的国土这么大,大概会觉得疲惫吧,花吐症如何了呢?身体如何了呢?会觉得不舍吗?会感叹时光的流逝吗?

忽然很想见他,大概不是想要询问,只是想要陪伴。

恍惚间响起在我年幼的时候,他曾带我去看过长城,那时他在我眼里总是温柔的笑着,他把我抱着,让我从砖石堆砌的烽火台向远方望去,长城绵延万里,静静地卧在那片满是阳光的土地上,我还记得他当时带着怀念的语气,我在他怀里听着他给我讲述关于长城的过去,听他讲那位帝王的生平,年幼的我注视着他的脸,心底满是遗憾和不甘。那时的我渴望着能更早地相遇,希望着能陪他再次走过之前的千百年,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分担他的怀念,期望着能一直在他身边。

而今又一个千百年过去,我已没有资格拾起当初的愿望。

但心底总是带着些微的侥幸,比如说现在。

真是令人作呕,我这么想着,明明最开始是我做出了无法挽回的事,现在却厚颜无耻地想要站在他身边,怀着为人所不齿的想法,摆出疏离的态度,不敢言明对他的关心,擅自厌恶着他与俄/罗/斯的关系。

本田菊,你就是个十足的懦夫,虚伪的小人。

我对自己这么说着,收回抚摸地图的手,准备将它收好,脑中忽然响起美/国的话。

去看他……吗?

就算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我………..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就在这时电话响起,逃避般地接起,俄/罗/斯的声音传入耳中:

“日/本吗?美/国那个家伙跟我通过话了哦,我们打算下个月聚在一起,给小耀做些东西最为礼物送去,到时候你也一起到美/国那边去,等我们做好了以后就送去给小耀吧。”

“恕我冒昧,俄/罗/斯先生,这件事由您去做不是更好吗?为什么由我来?”我听见自己语调中些微的不安。

就像是在害怕什么。

“我想,你大概需要一个借口。”

还真是敏锐呢。

“别误会,我这么做并不是出于对你的信任,相反我作为伊万·布拉金斯基非常讨厌你本田菊,但是我必须做出这个决定。”

请不要再说下去了。

“小耀他……他会高兴。”

请您停下来。

“我只是他的朋友,有些事我永远做不到,你明白吗?”

我怎么可能明白,怎么会明白,有什么资格明白。

“恩,我知道了,会妥善处理的。”他沉默了一会,挂断了电话。

看吧,我本田菊,最终只能说出这样的话。

 

 

语言是利刃也是枷锁,一旦出口便会成为伤口和束缚,不能说。

 

 

我苦笑着将地图放进抽屉,视线触及到角落里的画,那是某一年的上元节,他晚上带着我和他的弟妹们去看灯,记得那天晚上他很是高兴的样子,连话都比平时多,台/湾和香/港很快就听不进他的唠叨,毫不犹豫地跑开,到各个铺子上尝糕点,我和澳/门老实地跟在他身后。记忆中那是一条铺着青砖的长街,两边的铺子上挂着许多红色的灯笼,烛光透过赤色的灯身摇曳出微暖的光,我望着他融进光里的背影,移不开目光。等他终于讲的累了,台/湾和香/港也心满意足的回来了,他牵着我的手,带着其他人走到长街的尽头,给我们买了灯笼,我还记得上面是很好看的“福”和“寿”,他大概是希望着我们能平安健康,看着我提着灯笼眼里满是喜悦,接着就带着我们到了画画的摊子上,让人把我们画下来。我还记得那时大家满足的笑容,我还记得他那时温柔的语调,我还记得他一直牵着我的手,甚至连留在我指尖的体温都深深刻在脑海里。

就当做是灯笼的回礼吧,我对自己这么说着,办一场祭典,选一条铺着青砖的长街,铺子上挂满赤色的灯笼,作为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就当做是一场盛大的告别。

 

做下决定的瞬间脑中响起俄/罗/斯的话语。

 

他说的没错,我不过是在找寻能让自己心安的借口。

 

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离我向他告别还有65天。

 

 

场地选在离我现在的住所较近的山脚,那里最近正好将道路翻修,工匠按了我的意愿将原本要铺上的沥青改为方正的青砖,老实说内心有些愧疚,毕竟由于我临时的想法给他们造成了困扰,好在他们没有介意。我拜托当地的商家和我自己的部下安排着祭典的日程的店铺的布置,时间就这么匆匆流过,我感叹着时光的流逝,尽管我极力想要复原当年的长街,但是始终无法做到,就像我在极力在我的国土上复原他当年的辉煌,但始终无法成功。还记得我走在京/都的路上,两边的建筑满是他国土的痕迹,但我总觉得那些都只是痕迹而已,就像毫无生气的人偶,就算匠人的技术再怎么高超,但总归不是人类。之前的我在反复的修筑中感到迷茫和不解,而现在我看着这条将要举办祭典的长街,总算明白了其中缘由。

 

那只是因为他不在罢了。

 

我在心底自嘲地笑了,我总是这样没有长进,固执地做这些本末倒置的事情。

明明知道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但是仍然不肯停下。

不过好在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了吧。

当我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中,疲惫和困倦折磨着我的身体,但是美/国先生的电话阻止我休息,我听见电话那头他兴致高涨的声音:

“日/本吗?我们打算做点点心作为给中/国的礼物,俄/罗/斯应该跟你说过了吧?记得后天早上到这边来!”

再次为美/国的自我中心困扰不已,内心担忧着时差的问题,无奈地叹息着,但内心忍不住泛起一阵酸涩。

我的确是在羡慕着,羡慕着他身边的所有人,美/国先生都可以不管不顾地做些什么表达慰问,法/国先生能兴致勃勃地和他谈论牛肉的做法,英/国先生能笑着和他聊天喝茶,俄/罗/斯更不必说,作为外交紧密的国/家甚至能以“朋友”定义和他的关系,而这些我都不可以。

我本田菊,没有那个资格,即使我想。即使我能以“代表美/国先生”作为借口前去看望,但我没有资格以“日/本”的身份表达关心。

至于“本田菊”这个身份,在他眼里,大概只属于一位在1931年故去的亲人。

所以我能做的,除了这场祭典,就只有“代表美/国先生他们”前去看望罢了。

 

 

语言是利刃也是枷锁,一旦出口便会成为伤口和束缚,作为伤害他人的借口,不能说。

 

 

到达美/国先生家里的时候他正在和英/国先生争吵,准确的说只是两位在自说自话罢了,他们在点心的内容到底是汉堡还是司康饼上产生了分歧,虽然我不认为二者属于“点心”的范畴。法/国先生干脆地无视了他们,自顾自地喝着自带的红酒,即使我上前询问他的意见,得到的也只有“阻止还没有看着来的有意思。”这样不负责任的发言,老实说感到无奈。我坐在沙发上等了好一会,他们的争吵最终被进门的俄/罗/斯的发言结束。

“果然我不在的话美/国你就会制造麻烦呢,但是你们差不多也该进入正题了吧,在这么下去的话就没办法把点心送给小耀了。”

他们两个过了一会终于停止了争执,在俄/罗/斯开口之后,抽出水管之前。

其实制作点心的过程并不长,他们最终决定每个人都做些特色点心给他,美/国先生自然做了三明治和汉堡,英/国先生在厨房里折腾许久之后端出一盘漆黑的物体坚持它可以食用,法/国先生在嘲笑英国先生之后完成了马克龙的制作,我一样一样地将它们放进食盒里,完成以后我将视线转向一直坐在沙发上的俄/罗/斯:

“您…….不打算做点心吗?”

“我吗?”俄/罗/斯露出了微笑,“我不打算呢,我有别的礼物送给小耀。”

说着他递给我两张照片,第一张上面是他和家人的合影,白/俄/罗/斯小姐难得收敛着露出稍显别扭的笑容,乌/克/兰小姐则是一如既往地带着友善的表情,俄/罗/斯站在他们中间,笑的很温和,我注意到上面写着“打起精神来”的俄语,漂亮的字迹出自俄/罗/斯之手。第二张则是和他的合照,他们中间立着一个雪人,手被水管代替。我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黑/龙/江的低温让他鼻尖泛红,照片上的他带着笑。

那是我许久未见的,开怀的笑容,和外交时不同,连他的眼角都染着十足的喜悦。

“我觉得这些照片比我家的点心更能让小耀开心。”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自豪,“毕竟比起礼物,小耀大概更想要‘回忆’吧。”

 

真是无法接受,我这么想着。

无法接受“他说的是对的”这件事。

 

收好照片,正当我打算告辞的时候,耳边响起法/国先生的声音:

“不过……茶叶吗……到底是东方人啊,连花吐症都这么含蓄,哥哥我倒好奇起来了,能让中/国喜欢上的,用茶叶代表的人到底是谁呢,会不会是英/国你啊?”

心底一动,停下动作。

“老实说那还不如吐出玫瑰来的直接,那样的话就只用分辨品种。”(*1)

“说的也是啊,不过实在是想不到人选呢,日/本你应该对中/国还比较了解吧,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没有。”我听见自己斩钉截铁地回答。

“连日/本都没办法吗…..看来真的要和现在的中/国告别了呢。”

听着法/国的话,终于对某件事情有了实感。

 

是吗,他要离开了呢。

 

我自嘲地笑了,即使我为他举办了祭典,却到现在才开始面对他要离开的事实吗?

 

摇摇头将这个想法甩出脑海,我起身告辞,就在我出门不久之后俄/罗/斯追了上来,我带着不解的神情望着他的脸,他对我微微一笑,接着开口:

“希望你能和小耀稍微多说一些话呢。”

又一次地,我由衷的希望他停下。

“作为最熟悉他的人,希望你能让他开心一些。”

做不到。

“即使送去了点心和照片,小耀的花吐症还是不会好转,老实说我真的非常讨厌这种无力感,所以即使是你,我也能好好地拜托了。”

我没有那个资格。

“我知道你需要一个借口,我相信美/国他也知道,否则他不可能这么快同意我的意见,所以…….”

我只是“日/本”而已。

“请你让他在最后的时光里由衷地感到满足。”

我不可能做到的。

“.…我会妥善处理的。”

最终只能做出如此糟糕的回应,落荒而逃。

 

坐在回程的飞机上,默默地回忆着法/国先生他们话,再次厌恶起自己的虚伪。

 

我明明清楚地知道那是径山茶却无法发表意见。

我明明在意着他喜欢的那个人却始终不肯承认。

我明明知道他想要做的事情却从未开口指出。

无法接受。

 

而让我最无法接受的是俄/罗/斯的话。

 

不对,我对自己这么说,我最无法接受的是……

是我“知道俄/罗/斯是对的”这件事。

 

终于承认了吗,我苦笑着,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在意,终于面对了自己的不舍,终于正视了自己的羡慕,终于坦诚了自己的了解,终于放弃压抑对那个人的恋慕。

 

但我于他,终究只是“日/本”,不是“本田菊”。

所以我只能,也甘愿被这个身份囚禁着,不能踏出一步。

我终究没有在他身边的资格。

 

 

语言是利刃也是枷锁,一旦出口便会成为伤口和束缚,作为伤害他人的借口,亦为自己行动的掩饰,不能说。

 

 

所以我只能去看望,只能擅自告别,只能默默怀念。

 

但是…….但是…….

我有点想见你呢…….

我“本田菊”有点想见你“王耀”。

 

我在心底默默地唤着那个名字,进入浅眠。

 

 

离我向他告别还有17天。

 

 

第二天的下午,我来到他家门前,深吸一口气,接着敲开了他家的门。他脸色苍白了许多,不自觉地微微喘息着,看到我的瞬间皱起眉头,接着露出公式化的笑容。

 

为什么呢,有一个瞬间觉得好痛。

 

他把我带到房间里,接着马上去了厕所,大概是花吐症发作了吧,许久以后才回来,我注意到他额上的冷汗。基本的寒暄过后他向我问起食盒里的点心,老实说有些困扰,虽然那些毕竟是英/国先生的一份心意,但是实在是不能再缩短他的寿命了,犹豫片刻,我决定打开食盒的盖子,尽量不去看那一盘漆黑的物体,用尽了两千年里积攒的所有口才,从心底感觉到疲惫。我看着他的表情由无奈转为惊讶,之后撇开了落在食盒上的目光,接着叹了口气。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辛苦了吧,我这么想着,终于结束了痛苦的捏造工作。

“美/国、英/国、法/国…….那伊万的呢?”

是“伊万”而不是“俄/罗/斯”…….吗?

在心底感叹着,再次感觉到了疼痛。

 

犹豫了片刻便将照片递给他,指尖都未曾触上。

我看着他注视着两张照片,脸上露出了怀念而温柔的笑容,琥珀色的眼里满溢着温暖的光,他的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的人,嘴角是许久未见的弧度。

 

他在笑,笑的很开心。

 

许久以后他终于回过神来,拿出相册大概是想要放进去的样子,刚一打开他就微微变了脸色,接着再次去了厕所。我忍不住翻开相册,接着就看到了扉页上的那张画,指尖微微一动,忍不住抚上。原来他还留着吗?我没来由地感叹着,那是很早以前他的生辰,那时他很是高兴地请了许多友人,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还兴致勃勃地喝了好几坛酒,我记得他酒量很好,直到最后都是清醒的,酒精只是在他脸上留下薄红,非常好看的样子。他在酒席结束以后像个小孩子一样满足地笑着,硬是让赴宴的一位画师将我们全部画下来,大家顾念着那是他的生辰,最终随了他去。脑海里浮现出当时香/港和台/湾不安分的样子,还有他脸上温柔的笑容,忍不住用指腹微微摩挲着,缓缓划过照片上的人,划过那值得纪念的千百年。

从他的友人到亲人,我一点一点地抚过香/港,台/湾,澳/门,然后是我。

最后是你,我在心底轻轻地说着,念着他的名字。

 

微微颤抖,胸口就在那个瞬间涌起难以言明的感情,我终于对于某件事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我兜兜转转,在压抑和煎熬中苦苦挣扎,时而敷衍自己的心意,时而承认然后推翻,执着地构筑着谎言的世界,把借口当作理由,而如今,那个“事实”终于无比清晰地刻进大脑。

就这么承认吧,我这么想着,如释重负。

 

眼前的这个人,我们互相陪伴着上千年,我见过他的笑容,也见过他的泪眼,他教过我重要的道理,也会温柔地抚摸我的发顶。

 

眼前的这个人,我曾深深伤过,并因此痛苦不已。

 

眼前的这个人,我至今仍念念不忘。

 

眼前这个人,我已经恋慕了上千年,而这个时限将无限延长。

 

你是我最重要的——

“私の一番大切な光。”(*2)

 

 

语言是利刃也是枷锁,一旦出口便会成为伤口和束缚,作为伤害他人的借口,亦为自己行动的掩饰,一旦开口满溢的感情便会倾泻而出,不能说。

 

 

因为那个人不是我。

所以我只能在心底唤着他的名字,只能将声音压抑在喉间。

我苦笑着摇摇头,最终没能让他听见那句话。

 

许久之后他终于回来,我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放好,然后带着嫌弃的表情将食盒收好,接着开口询问:

“日/本,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胸口一阵钝痛,没来由地慌乱。

“进门的时候不——”“我说的是你原来的打算。”

我……原来的打算?

“您现在身体如何?”

不对,不是这个。

“……中/国先生……您……”

要说什么?

“你打算问什么?”

我到底是要问什么?

 

被逼上悬崖了呢,在终于承认了对他的恋慕之后。我这么想着,反刍着我的内心,眼前闪过叶片、照片和俄/罗/斯的脸,最终浮现出他好看的笑容。

我只是想知道那个能让他露出幸福而温暖的笑容的人是谁罢了。

 

无论是谁,我都从心底深深羡慕着。

 

无论是谁,都不会是我。

 

“下周会有难得的祭典,想过来问您能否来看看。”我咽下喉间翻涌的苦涩,开口询问。

 

“恩。”我听见他这么说着,并由衷地为感到欣喜的自己不齿。

 

 

回到家中便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埋入祭典的组织中,好在在之前已经基本完成,现在只需要稍稍收尾便大功告成,我站在长街的起点望去,记忆里的青砖和灯笼于此处重现,默默地希望着他能高兴起来,我下意识地走到卖灯笼的铺子前,提起一只还未题字的大红灯笼,心底微微一动,我听见自己这么说:

“这个,就由我来写吧。”

没有人反对,我默默地拿起毛笔,墨汁缓缓晕开,我换了平时的笔迹,没过多久我就写好了那个“福”字。

要是他能买下就好了,我这么想着,似乎在承认了之后对他的感情就这么涌向心脏,大脑里几乎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无法思考与他无关的任何事情。

 

真是无药可救,本田菊,你真是无药可救。

自嘲地笑笑,耳边响起部下的声音:

“您……真是用心呢……是为了一位故友吗?”

“只是一位故人罢了,并不是什么‘故友’,”我顿了顿,“是一位认识了很久的故人,他就要离开了,他很喜欢这些灯笼,所以我就以此向他告别。”

我对他而言只是“故人”罢了,所以并不是什么“故友”。

 

他们没有再说话了,我沉默着看检查完所有的铺子,来到山脚下。我还记得山腰处有个修筑多年的神社,想着他或许会去看看,我独自准备了清扫工具,等将落叶和灰尘全部打扫完毕,天色已近黄昏,我回头透过鸟居望向长街,想象着暖黄与赤色同时亮起的场景,默默地希望他能笑着走完全程,想着他一步一步的踏过山上的石阶,手中提着写着“福”字的灯笼,来到神社前,或许他会许愿吧,我这么想着,转身走向赛钱箱。

摇铃站定,双手合十,闭上双眼。

 

神明大人…..我希望……希望他能笑着,一直笑着。

这是我一生唯一希望实现的请求。

拜托了,拜托您了。

 

 

离我向他告别还有11天。

 

 

祭典举办的当天是个晴朗的日子,之前意/大/利先生不知从何处得知我举办祭典的消息,很是感兴趣的样子,拜托我带他去看看,德/国先生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我犹豫了片刻,答应了他的要求,意/大/利先生自然是邀请了德/国先生一同。当天早上,我带着他们先游览了自己的国土,向他们介绍了本国的风土人情,意/大/利先生一直很是愉快的样子,基本将我带他去的地方好好逛了逛个遍,“好在他没有出什么乱子。”我看见德/国先生脸上写着这样的话。

到了晚上,我便带着二人去往祭典的长街,还未到便看到暖黄的灯光和赤色的灯笼星星点点地亮了起来,我微微眯起眼看着那些光芒,由衷地希望他能看到。

耳边响起意/大/利先生精神的声音,他似乎对长街两边的铺子起了兴趣,其实那些不过是与夏日祭或者焰火大会别无二致的店铺,我也是带他去过夏日祭的,但他似乎没有腻的样子,在各个铺子上流连着。被他的喜悦感染,德/国先生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容,陪着他一次尝过铺子上的各种点心,我在他们后面跟着,耳中是参加祭典的男男女女带着兴奋的说笑声。不知道他的声音是否也混在其中,我这么想着,要是他能觉得高兴就好了。

心神沉浸在关于他的回忆里,完全不知道意/大/利先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回过神来我已只身一人。被热闹的气包裹着,我稍微起了去看看的念头,缓缓走在青砖上,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就有了异样的感觉。

大概是风里带着他的气息吧,我这么想着,没来由地觉得他离我很近,似乎只要我一转身就能看到他,只要我仔细听便能听到他带着愉悦的温和声调。我笑着摇摇头,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海,但那种异样的感觉并没有消失,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无限放大,那些喧嚣悉数消失,似乎连我的身体都在期待着这个想法成真。我的指尖微微颤抖,内心涌起难掩的激动,脑海深处涌出关于他的回忆,笑容也好语调也好体温也好都无比清晰,从未有一个瞬间如此想要回头呼唤他的名字,想要看到他的笑颜,想要听他的声音,想要……….

就在我准备去寻找那明亮的琥珀色之时,意/大/利先生的声音响起,异样就此消失。

果然如此吗?我在心底感叹着,终是放弃了寻找的念头。

我与他实在离得太远,752公里,满眼的赤色,深长的伤口,我都没有资格跨越。

我与他隔着一整个世界,终究过不去。

就这样吧,我这么想着,如此便好。

我就站在他的世界之前,静静地注视着,如此便好。

 

 

不知道逛了多久,意/大/利先生终于尽兴,他拒绝了我送行的要求,理由是希望在街道上探险,我看到了德/国先生一脸胃痛的表情,心中由衷地泛起同情。向二人告别,我独自走在长街之上,不知过了多久,我遇见了澳/门先生。

他大概是看到了我脸上的惊讶,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日/本先生,非常感谢您的邀请,先生他今天很高兴。”

他今天很高兴…………吗?

“不敢当,我不过是发出了小小的邀请罢了。”

“先生他今天难得说了好多话,或许是想起某一年的上元节了吧,还买了一只灯笼提着。”

灯笼………吗?

“日/本先生,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他脸上笑容未变,却转了话题。

“什么?”

“先生他说是要去看山上的神社,一个人去了,他现在身体不好,我有些担心,但是他让我先回去,我没有办法,只好拜托您去看看,毕竟这是在您的国土上,况且——”

况且?

他脸上笑意加深,缓缓开口:

“先生他今天穿的是白色的长衫,手里还提着灯笼,我怕他吓到山上的住家。”

澳/门先生原来是这么个性格吗?!

忍耐着抽搐嘴角的冲动,我开口应下,就在我向他告别的时候,耳中落进他的声音:

“就拜托您了,先生他,大概很寂寞。”他脸上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寂寞……………吗?

可我……………

 

与澳/门先生告别以后我便去买了清酒,想着晚间风冷,小酌数杯便好。我一步一步走在石阶上,想象着他缓缓踏过的样子,赤色的灯笼在他好看的手里泛着微光,我听见自己的心跳不断加快。

快了…..就快了……马上就要见到……

随即便自嘲地笑了。

我还真是自以为是地过了头啊,擅自激动着,擅自思念着,擅自僭越着。

明知道这些毫无意义,却不肯停下。

 

这么想着的我终于走到了神社前,缓缓向上,最终看到了他的背影,他站在神社之前,被深赤色的鸟居围住,夜风拂过他的发丝,灯笼静静地立在他的脚边。耳中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眼前只有他的背影,白色的长衫在风中微动,我的指尖微微颤抖。

 

很想……很想叫他的名字。

 

耀。

 

我在心底轻声唤着。

大概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站在这间神社之前了吧,我这么想着,脑海里构筑这他在阳光下笑着的场景,琥珀色的眼里满是温柔,他就静静地站在神社前,其他所有的事物便没有任何意义。

 

他无需身着华服,无需施展神迹,无需展示威仪。

 

他只是站在那里。

 

他就是神明。

 

 

语言是利刃也是枷锁,一旦出口便会成为伤口和束缚,作为伤害他人的借口,亦为自己行动的掩饰,一旦开口满溢的感情便会倾泻而出,原本构筑的世界就此分崩离析,再无可挽回,不能说。

 

 

耀。

 

“中/国先生?”

 

耀。

 

“中/国先生。”

 

我最终只能把那个字埋进心底。

 

 

和他寒暄过后他便一直默不作声地喝酒,我坐在他身边陪着,不知何时瓶子便见了底,他就在这时起身,脚步竟有些不稳,我下意识地起身去扶,他却在我触到的瞬间站定。

他是醉了?

他是醉了。

心中泛起一阵酸涩,明明他酒量很好,现在却被花吐症折磨得连一小瓶清酒都招架不住。

 

不应该如此,我这么想着,他应该好好地明白自己的心意,然后告诉那个人,然后在心意相通之后露出满足的笑容,不管那个人是谁。

 

就在这时耳中落进他的声音,温和柔软。

他在念春江花月夜。

他说这里他有喜欢的颜色,喜欢的味道,喜欢的触感,喜欢的气息和喜欢的酒,所以就念了一首他喜欢的诗。

那么他的世界里有吗?他喜欢的人?

 

他摇摇晃晃地转身抚上我的和服,心底一惊。

“………..原来好近…….”

我听见他这么说。

他大概很冷吧,我这么想着。

那个瞬间口干舌燥,手心渗出些微的汗水,忽然很想拥住他,想和他分享体温。

不可以,我听见自己说,你没有那个资格。

于是我只能又一次地沉默着,动弹不得。

 

他靠在鸟居的木柱上,脸上是好看的薄红,琥珀色的眼里盈满了光。

“看起来很温暖啊。”

“…………….恩。”他大概很冷吧。

“稍微有点羡慕呢。”

“…………….恩。”他一定很冷。

“日/本,我睡一会,麻烦等会叫醒我。”

“……………..恩。”真是无法忍耐啊。

 

真是无法忍耐啊,我在心底这么说。

 

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动了起来,一步一步迈到他身边。

我感觉到自己的喉间微微颤抖,“这样比较暖。”

我感觉到自己的左肩落上他的重量,体温传递。

我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蹭上他的发顶,世界里满是他的味道。

 

倾泻而出也好,分崩离析也好,怎么样都好。

 

这样比较暖。

 

我这么想着,心底唤着他的名字,进入浅眠。

 

 

离我向他告别还有10天。

 

 

从祭典回来开始我便把自己关在家中,闭门不出,每天只是工作和看着墙上的日历,默默反刍着自己的内心。那实在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我回忆着祭典上的经过,这么想着,脑中一片混乱。似乎在承认对他的恋慕之后,压抑已久的某样东西默默爆发,来势汹汹犹如洪水猛兽。

必须停下,我对自己这么说,但是他就要离开了,马上就要离开了,而我甚至连一句“再见”都没能好好说出口。

看着墙上被不断撕去的日历,内心清楚的明白他的终焉即将来临,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那是一种近乎恐惧的急切,在日月交替中不断加深。

我的确是在害怕,但并不是害怕他的离去。

我是由衷地恐惧着名为“遗忘”的绝症。

我害怕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对他的恋慕渐渐消失,脑海里原本深刻着的他的笑容也被蚕食殆尽,他的声音最终被掩埋,最终连他盈满阳光的琥珀色双眼也被葬在心底。

所以我不断徘徊挣扎,想要见他,想要听见他的声音,想要看见他的笑容。

必须做些什么,我不断告诉自己,即使他不在意,即使他依旧憎恨,即使他置之不理,即使他不会回应。

即使多一秒也好,我也想将关于他的一切都铭记在心。

在漫长的挣扎过后,回归神来,我已经站在他家门前,按响门铃。

过了片刻门被打开,他带着微微惊讶的表情看着我。多日不见,他似乎是清瘦了许多,脸色越发的苍白了起来,我知道那是花吐症正在蚕食他的身体,内心一阵刺痛。我听见自己近乎完美的借口,他没说什么,默默地请我进来。在寒暄过后,我将食盒里的点心端了出来,那是水信玄饼,清澈透明地躺在盘中,他看了许久,好看的脸上混着欣喜和犹豫,接着他开口,带着温和的语调问出那个略显稚气的问题。

我听见自己的轻笑声以及带着些许愉悦的回答,看着他别扭的表情,看着他带着微微满足的进食,看着他不时将视线落在我身上。我近乎贪婪地注视着,想要将此刻他的所有一切都一一记住,那么就这样吧,在他最后的时光里,就这样吧。

 

不能坦言自己的恋慕,那么至少让我记住他此刻的表情。

 

 

当他默默地吃完,我听见了自己忍不住的询问,也听见他漫不经心的回答,语尾消失的瞬间心中涌起一阵愤懑,接着情绪失控地开始指责。

太过分了,我这么想着,说出这样的话,脸上带着毫不在意的表情,但语气里明明满是是尖锐的疼痛。

他明明不该这样,不能这样。

 

“你…是在担心我?”

我愤怒的指责就在他的轻声询问中土崩瓦解。

心中就在此时泛起不甘,移开视线不去看他的脸,他总是这样,他总是能一眼看穿我心中所想,即使我竭尽全力的克制着自己不让情绪表现在我的脸上,他也能从我的眼神中看出我所有想说的话。

就在此时他抚上我的发顶,手心一如既往的温暖。

“没事的,你大哥我没事的。”我听见他柔声开口。

“我不是您的弟弟。”几乎是瞬间地,我用中文回应着,内心一阵酸涩。

太过分了,我这么想着,实在是太过分了,明明我极力克制,他也能看出我的担忧,读懂我的愤怒,明白我的痛苦,可他独独不能明白我的恋慕。

于是我就像千百年前那般的,带着十足的孩子般的任性,再次拒绝了他的温柔。

 

 

只要是家人……吗?

对弈时我与他谈论起我的国民,结果得到了如此的回应。我承认我询问时带着些许私心,但我无法言明那是什么,知道我得到回答,心中总算是清明了些许。

我已不再是他的家人,如此而已。

我已无法站在他身边,如此而已。

所以………….

所以………….

 

 

语言是利刃也是枷锁,一旦出口便会成为伤口和束缚,作为伤害他人的借口,亦为自己行动的掩饰,一旦开口满溢的感情便会倾泻而出,原本构筑的世界就此分崩离析,再无可挽回,不能说。

可即使如此,总有些满溢的东西溃堤而出,再无法忍耐。

 

“请务必。”

所以请允许我最后一次任性。

 

躺在床上,我闭上双眼,耳边是他温和柔软的语调,我仿佛回到儿时和他的弟妹们在初夏的夜晚一起入眠的场景,那时他也是坐在我们身边,抚摸过我们每个人的发顶,用轻柔的声音使我们安然睡去,而今多年过去,我在孤独中踽踽前行,被愧疚和思念折磨得痛苦不堪的现在,耳边再次落进他依旧温柔的语调,心中泛起暖意,这份温暖几乎让我泣不成声。

实在是不舍得就此入眠,我静静地放缓呼吸,仔细聆听他的声音,他微微地喘息着,极力忍耐着咳嗽的声音为我数羊,听的我胸口一阵钝痛,几次想要开口让他停下,但最终都没能说出。我唾弃着自己的自私,同时也由衷地感到难过,甚至开始憎恨他所恋慕的人,那个让他痛苦挣扎至此都没有任何作用,始终不肯让他解脱的人,但同时我也清楚的明白,我最痛恨的不过是无能为力的自己。

非常抱歉,我听着他的声音,在心底轻声地说着:

 

没能帮您找到那个人,非常抱歉。

 

没能带给您好吃的点心,非常抱歉。

 

没能在您痛苦的时候在您身边,非常抱歉。

 

没能让您看到那一年的上元节,非常抱歉。

 

没能让您在现在得到休息,非常抱歉。

——作为“日/本”,我这么说着。

 

 

不能成为您最骄傲的弟弟,非常抱歉。

 

没有将您交给我的道理好好领会,非常抱歉。

 

无法让您露出笑容,非常抱歉。

 

造成了您背上的深长伤口,非常抱歉。

 

不想离开您身边,非常抱歉。

 

不能停止对您的思念,非常抱歉。

 

想要看到您的笑容,非常抱歉。

 

想要听到您的声音,非常抱歉。

 

想要感觉到您的体温,非常抱歉。

——作为“本田菊”,我这么说着。

 

 

 

 

 

 

 

我喜欢您,非常抱歉。

——“我”这么说着。

 

 

 

 

 

 

耳边落进他的声音:

“晚安。”

晚安。

我在心底轻轻回应,在他关门离开以后睁开双眼,视线落在墙上的挂钟上,它的时针与分针重合,告诉我新的一天来临。

 

 

离我向他告别还有24小时。

 

 

是个晴天呢,望着窗外的天空,没来由地感叹着,脑中想起不久之前在某本漫画里读到的主人公间的对白:

“真是过分呢,无论昨天经历了多少悲伤与痛苦的事情,新的一天都会来临,天空也如此晴朗,真是过分呢。”(*3)

是啊,真是过分呢,明明今天过去,我所恋慕的人将要迎来终焉,天气还是如此晴朗,可这感叹也不过只是十足的任性罢了,生死和天气并不是我所能改变的,还不如陪在他身边,陪他完成他的心愿。这么想着的我,去厨房泡了他最喜欢的茶,看着他一点点喝下,竭尽全力抑制声音的颤抖询问他最后想要做的事情。

“陪我出去走走吧。”我听见他以轻松的语调这么说着。

“知道了。”

我知道了,那么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我陪着他走在路上,天气晴朗,空气里飘着带着些许凉意的的风,他走在我前面,我看着他的背影,他每一步都走的吃力,但是从未停下休息,一步一步,从住所走到很远的公园,走过无数的商业街和小巷,他一直注视着前方,完全没有欣赏路边的风景,大概是想看看自己还能走到哪里吧,我这么感叹着,还真是他的作风呢。

就像在会议结束前他说的“再多一件又何妨”,他一直是如此,经历了千百年的风雨离合,早已习惯了悲伤和遗憾,于是连一秒都不想在伤春悲秋中浪费,于是便笑着,笑的云淡风轻。在我还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了,面对我们的时候永远的是笑着的,即使故友离去他也未曾流泪,即使山河破碎他也不过是咬牙握紧手中的长剑,无比坚定地踏上战场。

但我知道的,知道的。

我知道他也是会在夜晚忍受着身上无数伤口的折磨,他也是会在故友的忌日来到他的墓前自酌自饮,身前是一个斟满的酒杯,他也是会在阴雨连绵的日子来到那些被炮火毁于一旦的建筑前默不作声地抚摸着那些砖石,眼底尽是铺天盖地的寂寞。

那么你现在在想什么呢?看着他的背影,我默默地在心底发问。

会想多和亲人说话吗?会想去更多的地方看看吗?会想多看看脚下的土地吗?

会想在这个世界里多待一会吗?

你就真的甘愿就此离开吗?就不觉得寂寞吗?

我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见证自己生命的流逝,不愿开口,我看着他脸上满是柔和的笑意,不想开口,我看着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身体微微颤抖,不能开口。

那是他的选择,我这么想着,我没有任何资格让他停下。

所以我没有办法任性地开口,即使我心底满是不舍。

即使我喜欢他。

 

15685步,我看着他一直走到繁星满天,他额间始终带着一层冷汗,脸色惨白不见一点血色,嘴唇紧抿着,终于撑到了回家的时候。

一进门的时候他便像忍耐许久一般地大声咳嗽起来,吐出无数的深绿色叶片,甚至还有不少鲜血,它们在我脚边铺开,触目惊心,听着他的咳嗽声移开了目光,强忍着心底的钝痛,不去看他虚弱的表情,他咳了许久,地上满是赤色和深绿,我将他扶到床上躺好才到客厅里收拾,那些叶片已经生长到足以用来制作茶叶的地步,上面混着已经干涸的血液,看到的时候心底泛上一层难言的酸涩。

明明那么痛苦,为什么还是不肯跟那个人说呢,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传达,放任自己的消失,不负责任地让我如此难过和不舍。

太狡猾了,真是太狡猾了,是知道我想要看到你的笑容才如此惩罚我吗?

用这种方式让我直到最后一刻都痛苦不堪吗?

 

怎么会呢,我苦笑着,我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明明我早已没有那个资格痛苦。

 

收拾完一地的叶片,我回到他的房间,他正望着窗外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样子,听到我的脚步声才回过神来,对我露出了虚弱的笑容:

“今天真的是麻烦日/本你了呢。”

“没有,是我擅自留下来的,给您造成了困扰,非常抱歉。”

“这种时候就不用道歉了啦,我说你就不能把你那种疏离的态度改改吗?永远是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漠样子,这样的话交不到朋友的哟。”

“劳您费心了,不过我应该还没有到和俄/罗/斯先生一样的地步。”

“唔啊,其实你性格很恶劣吧?这么说伊万他可是会难过的。”

“抱歉,我实在是想象不出来俄/罗/斯先生难过的样子呢,而且这么说的中/国先生您应该是更过分的那个人吧?”

“你还真是严格啊,这种时候就不能宽容点吗?胸口好痛啊。”

“我会妥善处理的。”

“说出这种话来不就是‘不’吗?唔啊胸口更痛了。”

这个时候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真是过分呢。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着,再次开口发问。他微微一愣,笑容僵在脸上片刻,眼底泛上一层怒意,口气坚决。

于是我不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墙上的挂钟上,看着秒针一点点前进,分针和时针缓缓向“12”走去,不知看了多久,他才轻叹一声开口:

“帮我数羊吧,最近有点失眠,想睡个好觉。”语气平常的和会议时的语调别无二致。

“.…….恩。”虽然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事想做,但现在的我只能这样了。

只能这样陪着他直到新的一天来临。

 

他静静地躺在我身边,合上双眼,听我数羊,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呼吸声终于平稳了下来,我看着他的脸,依旧是毫无血色,却一脸的平和安详,像是放下了一般安心睡去,我注视的他的表情,耳中满是指针颤动的声音,从未有一刻如此的愤懑。

为什么当初您要把我带回来呢,就让我在那个地方不好吗,就让自生自灭不好吗,擅自把我带回来,擅自教我汉字和诗词,擅自以我大哥的身份自居,擅自让我在您身边千百年。所以我才会如此痛苦不是吗?所以我才会终日在自责和思念中挣扎着,直到现在还让我如此的不舍。

不对呢,并不是您的责任,是我擅自喜欢上您的。我在心底这么说着,我只是非常的不甘罢了。

我只是对于不能在您身边,不能让您笑着,不能分担您的痛苦,不能告诉您我的恋慕感到非常不甘罢了。

我只是,对于自己不是那个人这件事而感到不甘罢了。

而您却要离开了。

 

这么想着的我忍不住伸出手触上他的头发,柔软的触感和记忆里的别无二致。

我最喜欢的人,现在就要消失了,而我却连他的名字都未曾唤过。

 

 

语言是利刃也是枷锁,一旦出口便会成为伤口和束缚,作为伤害他人的借口,亦为自己行动的掩饰,一旦开口满溢的感情便会倾泻而出,原本构筑的世界就此分崩离析,再无可挽回,不能说。

可即使如此,总有些满溢的东西溃堤而出,在心底肆意滋长,所谓的忍耐和尊严被毫不留情地打破,心跳就在一瞬间无限放大,指尖和喉咙不断颤抖着,眼底泛上水雾,想要靠近和传达的愿望便再无法忍耐。

 

 

想要告诉他,即使他不可能听见。

伴随着耳边无比清晰的时钟声响,我声线颤抖,却不愿停下。

 

 

“中/国先生。”

耀。

 

 

“中/国さん。”

耀。

 

 

“中/国。”

耀。

 

 

“老师。”

我喜欢您。

 

 

“先生。”

我喜欢您。

 

 

“大哥。”

我喜欢你。

 

 

“哥哥。”

我喜欢你。

 

 

“にーに。”

私はあなたが好きです。(*4)

 

 

 

 

 

 

 

“耀。”

耀,我爱你。

 

 

直到语尾在空气中消失,我才鼓起勇气望向墙上的挂钟,还有1分钟。

 

我再次将目光落在他脸上,还有56秒。

 

我聆听着他的呼吸声,心跳如雷鼓,还有35秒。

 

我指尖颤抖着抚上他的衣角,还有20秒。

 

我无法忍耐地俯下身去,还有13秒。

 

我在心底再次呼唤他的名字,嘴唇轻触,泪水滑落,还有5秒。

 

“さようなら。”我轻声说着,时间到。(*5)

 

 

离我向他告别还有0秒,离我向他问好还有8小时14分钟27秒。

 

 

是被他的低语声吵醒的,啊,现在应该是叫中/国先生了呢。这么想着的我,迷糊着睁开眼睛,直接对上中/国先生亮的夺目的琥珀色双眼,意识到自己做了十分失礼的事情,我赶忙起身向中/国先生道歉。眼前的人看着我的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我不愿听到接下来疏离且公式化的外交辞令,脑中思索着恰当的借口,目光游移,就在我打算开口告辞的时候,耳中落进中/国先生的声音。

“我没事,菊,我没事。”头顶随之传来他的体温。

他没事?

就是说…………..

那个人………….

心跳在这个瞬间骤然加速,胸口挤满了喜悦与忐忑,一时间无法言语。

 

我听见他说:

“君ガ好きたから、付き合ってください。”

 

我听见彼此的笑声。

 

我听见自己郑重的回答:

“那么余生请多指教。”

 

世界就在这个瞬间满眼玉响。(*6)

 

 

离我向他问好还有0秒,离我再次向他告别还有——

 

我永不再向他告别。

 

 

全文完

 

 

关于注释:

*1 百度告诉我英/国的国花是玫瑰。(老实说看到的瞬间觉得好可疑。)

*2 意为“我最重要的光。”来源自百度。(唔啊真TM矫情(╯‵□′)╯︵┻━┻)

*3 指《PH》作者望月淳。(为了让它看起来不像强行安利所以标题简称。)

*4 意为“我喜欢你”来源自百度。(虽然是个烂大街的日语但是强迫症犯了。)

*5 意为“再见”。

*6 指“幸福光斑”(有部同名番来着,从里面知道的,顺便说句那个番里面的BGM好听哭←又TM安利(╯‵□′)╯︵┻━┻)

 

关于文章(这次比较长):

1. 文中国/家之间交流时所使用的语言请自行脑补。(bushi)

2. 文章中中/国和日/本交流时所使用的语言若无特指请随意想象。(nigun)

3. 由于迷之原因去掉了中/国的口癖(啥?!)

4. 各个国/家之间的称呼老实说是个人理解。(捂脸) 

5.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走一天是多少步。(移开了目光)

6. 由于相当严重的强迫症所以一直在扣细节(捂脸),不过大概没人发现吧(望天)。

7. 由于标题部分是日语所以结尾处是“全文完”。(前一篇依此修改完毕。)

8. 那本漫画是神作,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安利一波。(结果还是强行安利了喂?!)

9. 尽量保证一天两千字的速度结果还是怼到现在,中途还手痒去摸鱼了真是没脸见人(捂脸)。

10. 写出了这么扯犊子的阅读提示非常抱歉(知道你还写?!) 

 

 

 

 

 

 

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现在(捂脸),总而言之看到现在真是辛苦了,两篇加起来快4万字真是话唠无药医,说起来开始的时候只是单纯的玻璃渣吃多了怒而产糖到底为什么会怼出这么长而且辣眼睛的东西啊(望天)。对于两个人的思维模式也是凹的相当辛苦,虽然估计还是ooc的厉害(捂脸)。写的时候也是不断腹诽着老年人的蜜汁速度,最后5秒才上三垒也只有他们做的出了(目死)。

但老实说写的很开心(只是对发了国设糖感到蜜汁满足),一点点地把两个加起来快8千岁的老人家的感情变化凹出来虽然漫长但是觉得充实(太TM漫长了(╯‵□′)╯︵┻━┻)铺感情的时候强迫症发作最后抠了一堆有的没的细节真是恨不得去面壁(虽然估计看不出来。)所以两个人的思维模式也是掺杂了许多个人理解(只是在为ooc找借口吧喂?!)那么下次凹什么好呢。

 

 

 

 

赶在开学前憋出来了我也是可以的(厚颜无耻地飞起),另外还想憋一篇“灯笼”的番外出来,想着可能比较短+大概没人看就在这里意思意思走个过场说一下(笑)。(←老实说放在这里根本就没人看到你呢。)

 

 

 

非常感谢能看到这里!

POKEMON

功能说明

1. 独立查看“POKEMON”发布在LOFTER的所有文章
2. 文章更新通知提醒
3. 归档方式查看
4. 方便的分享文章到微信、微博

创建一个属于自己的APP

本应用由UAPP生成,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UAPP支持LOFTER、网易博客、新浪博客、百度空间、QQ空间、blogbus、豆瓣日记、点点网、搜狐博客、网易摄影等生成个人应用。

了解更多

联系我们|招贤纳士|移动客户端|风格模板|官方博客|侵权投诉 Reporting Infringements|未成年人有害信息举报 0571-89852053|涉企举报专区
网易公司版权所有 ©1997-2024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10186号 浙ICP备16011220号-11 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浙B2-20160599
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 浙网文[2022]1208-054号 自营经营者信息 工业和信息化部备案管理系统网站 12318全国文化市场举报网站
网信算备330108093980202220015号 网信算备330108093980204230011号